“酷似桃淑，從哪看的出來？為何會像桃淑，是不是你看錯了，月兒。”

“不會的，我不可能看錯的。”柳月兒搖著頭否認道。

“而且，當時那個夥計並不驚訝，一副司空見慣的樣子幫她在一旁忙著，一聲不響的。說來我也從未見過十娘的幾個夥計言語過，不知為何？”說著柳月兒便撓了撓頭。

“接著說吧！月兒。”我提醒她說。

“當時，我以為十娘在做什麽我沒見過的美味佳肴，便沒有戒備心地直接走了出去，看著墻的拐角處站著，就那樣看著他們忙上忙下。十娘把整個人形黃米飯堆砌好後，突然轉過頭了，把我嚇了一跳，不過她顯然也嚇了一跳：‘柳月兒？……’借著暗黃的燈光，她的表情也著實把我嚇得一怔。不過很快她的表情就變得平和，露出笑容說：‘這麽晚了，你怎麽還不在自己家裏好好睡覺呢！跑到我這裏幹什麽？’邊說邊朝我走過來。我心裏感覺她好像有些生氣。又不想告訴她我沒在家好好睡覺因為白天的事十分好奇來偷窺她的，便只能擡頭看著她，反問她在做什麽好吃的。三娘說：‘這是在做神仙醋。’她笑瞇瞇的拉著我的手，她的笑，雖然我平時習慣了，但那時我竟覺得頭皮發麻，她拉著我走到磨盤旁的木凳子上坐下，正好是背靠著磨盤，我不知為何頭一仰，便倒在石磨上睡著了。”

“睡著了？”

“是的。後來，直到我被很多腳步聲說話聲吵醒。看到林文才滿身灰塵，身上衣服破爛不堪的回來了，看他疲憊不堪又瘦弱的樣子，也不知哪來的力氣，懷裏還抱著名衣衫襤褸，蓬頭垢面，滿臉血汙滿身傷痕的女子，兩個夥計點上了幾盞燈，原本昏黃的院子瞬間燈火通明。爐子上燒了一大鍋水，十娘拿著兩個小瓷瓶和一卷紗布，招呼他們：‘快進這屋裏來，這個房間剛剛已經收拾好了。’我揉了揉眼睛，記不清自己這是在哪了，我完全記不起來自己已經離開家來到柳香館了，只是呆呆的看著他們慌亂的進了院子角落的一個房間，有一個夥計順便還端了一盆水也跟著進去了。十娘又吩咐一個夥計端碗米湯進去。”

“那是救活了？”我好奇問道。

“許是救活了，也許沒有。”柳月兒回答。

“這是何意？”

“劍南哥哥還是接著往下聽吧！當時林文才問要不要找大夫，不知十娘是不是也怕洩露出去，總之她制止了林文才說：‘我這裏什麽藥都有，你找大夫不怕洩露了出去啊！’林文才才放棄了找大夫的想法。應該算是巧合，我也發現院子先前擺的人狀黃米飯的席子不見了，蠟燭也沒有留下，我想許是我睡著的時候，他們收起來了。我站在院子裏，也想跟進屋子裏，看看那桃淑到底有多美，我以為十娘說的沒錯，那女子真的就沒死。夥計從廚房端來一碗米湯，我就跟在後面走了進去，可是才剛到門口，十娘就把林文才和夥計都推了出來說她要給那叫桃淑的女子處理傷口換身衣服。說完順手接過那個夥計的碗，一眼看見我，便對夥計說：‘把柳月兒送回家’說完‘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你就這樣回家了？”

“我也確實困極了，只想盡快回到床上蒙頭大睡，林文才他們根本就沒留意到我，夥計便帶著我從小偏門出去，將我送回了家門口，然後一句話都沒說，面無表情地轉身回去。我迷迷糊糊的摸進門，又小心爬回床，娘一直在熟睡，根本不知道我半夜離開過家。”

這時，柳十娘從後院端來了幾道家常菜，我笑著看著柳月兒，柳月兒扭扭捏捏，抓住筷子，十分局促。

“吃點東西吧！月兒，沒關系。”

一番掙紮後，柳月兒小心的夾了一根西芹，嚼了嚼，慢慢咽下，又接著開始講。

“第二日，我再來柳香館，看到十娘，她還是一貫的忙碌，人來人往，她忙上忙下，與往常並無異樣。直到未時之後，林文才才慌慌張張的從街頭趕過來，我看到十娘正在櫃臺那裏算賬，夥計拎了桶水，給門前的兩棵樹澆水，那樹是核桃樹。每年也不知是不是結核桃。不過那天，我確實看見那樹上結了許多綠油油的果子，一片濃陰下十分清涼，夥計小心澆完水，又用竹竿驅趕樹裏藏著的知了。我對他的怪異行為雖然有些奇怪，卻並沒有在意。十娘照例是一看見我，便親熱地喊我進去坐。林文才一進柳香館，就直奔後院，十娘攔住他說：‘你怎麽跟個無頭蒼蠅似得？’林文才焦急的問桃淑怎麽樣了，十娘說讓他放心，已經有起色了，並且解釋他昨日帶她來時，只剩胸口有些熱氣，但是命大，今日雖沒醒，但好歹手腳緩了過來，十娘一邊說一邊將他引進去，我也趁機在後面跟著。”

“後來呢？發生了什麽？”我完全被這個故事吸引，一桌菜動也沒動。

“我跟著進了頭天夜裏看見的那個小屋，讓人奇怪的是，屋子裏沒有藥香，卻有一股奇怪的仿佛帶有米飯氣味的酸味，微微有些刺鼻，一個全身帶走紫紅色血痕的女子躺在床上。眼睛緊閉，頭發還是淩亂，看不清她的臉，不過身上的衣服倒是幹凈整潔多了，床頭放著藥瓶和粥碗。林文才從被子裏拉出那女子的手，放到自己的臉頰上，他感覺到柔軟和溫熱了，又伸手試下女子的額頭，舒了一口氣，轉身突然朝十娘跪下了：‘我林文才，謝十娘的救命之恩，來世做牛做馬再報答。’十娘連忙拉她起來說：‘小哥，使不得呀！奴家也只是盡一份綿薄之力。’林文才回頭又看了一眼桃淑：‘如果不是十娘知道那是口枯井，桃淑恐怕會死在裏面，而且要不是十娘，我一人之力根本搬不動那壓在井口的大石塊……’說著他又哽咽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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